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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封锁》:被压抑的欲望

△小小分析了下《封锁》,很喜欢这个不长的故事,印象甚至比《倾城之恋》深刻

△小论文格式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《封锁》:被压抑的欲望


     战时的上海,封锁铃声一响,电车成为一个相对静止、封闭的空间。男主人公吕宗桢为了躲避自己不喜欢的表侄,坐到素不相识的吴翠远旁边,并不得不做出调情的样子。这虽成功让表侄走开,但吕宗桢又不得不延续与翠远的搭讪。面对一个男人冒昧的言行,翠远自然是震惊而排斥的,但因为自己长期生活在“好人比真人多”的环境中,她觉得吕宗桢是个“不很诚实,也不很聪明,但是一个真的人”,吴翠远内心的快乐战胜了原来的排斥。乱世的封闭电车上,他们甚至开始谈婚论嫁。但最后,随着“封锁”解除,人们的行动都回归正常,吕宗桢也回到自己“原来的位置”。吴翠远这才明白:“封锁期间的一切,等于没有发生。”[1]


     小说是在电车上展开的:“如果不碰到封锁,电车的进行是永远不会断的。封锁了。摇铃了。‘叮玲玲玲玲玲,’每一个‘玲’字是冷冷的一小点,一点一点连成一条虚线,切断了时间与空间。”[1]电车是旧上海独特的文化符号,也是沦陷时代上海的缩影。


     同时,“电车一停,乘客们忽然意识到时空不再仅仅是生活的背景,而是一种移到意识跟前的‘前景’,甚至是一种具体的障碍,不再容许大家的疏忽了。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想着:怎样打发这突然而至的空白时间呢?”[2]电车在《封锁》中象征着一个时空隔断的封闭空间,它迫使人开始思考如何打发时间,并且电车里面的人互不相识,没有了平时人间交往的束缚,人的本我受到的压抑因此得到一定的释放,“在‘封锁’的情况下,电车变成了一个时间停止的、被封闭的空间,好像永远不会停止的时间突然遇到了封锁,就被停止了,而电车里则完全丧失了时间概念。”[3]在这个理想的空间中,人们可以短暂的逃避现实,因此,后面的故事才有发生的可能。


     男主人公吕宗桢是一个庸碌、老实的银行会计师,他与吴翠远的搭讪是出于躲避表侄的目的而已,表侄走后,推动他继续攀谈的原因只是出于礼貌,但因为吴翠远对他抱怨牢骚的理解,他沉醉于这种在现实中难有的被尊重重视的感觉。“宗桢没有想到他能够使一个女人脸红,使她微笑,使她背过脸去,使她掉过头来。在这里,他是一个男子。平时,他是会计师,他是孩子的父亲,他是家长,他是车上的搭客,他是店里的主顾,他是市民。可是对于这个不知道他的底细的女人,他只是一个单纯的男子。”[1]他厌倦了平日里工作、家庭和社会中的各种角色,而此刻他只是单纯地作为一名男子,接受着一名女子在他面前袒露的羞赧,他沉醉于作为男性的自尊得到的满足中。


     而对于吴翠远,她一直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好女儿,好学生,“她家里都是好人,天天洗澡,看报,听无线电向来不听申曲滑稽京戏什么的,而专听贝多芬、瓦格涅的交响乐,听不懂也要听。世界上的好人比真人多……翠远不快乐。”[1]吴翠远是一个处在新旧时空的夹缝中,处境尴尬的典型女性,“传统女性价值观和现代个体独立意识的交锋,不只是带给女性身心的疲惫和焦灼,伴随冲突而来的失衡极易造成女性心理的乱象,造成女性自觉和独立意识的弱化乃至消退,对传统世俗价值观的妥协迎合。”[4]她受到了良好的教育,但她又是在这种虚伪沉闷的环境中生活,且难以反抗,这种矛盾积压在她的心灵深处,在这个理想的空间中,在一个短暂表露了她认为“真”的男人面前,吴翠远萌发了想要反抗的欲望,“她家里的人——那些一尘不染的好人——她恨他们!他们哄够了她。他们要她找个有钱的女婿,宗桢没有钱而有太太——气气他们也好!气!活该气!”[1]但这种反抗是幼稚的,是只能存在于想象的,封锁结束,打断了她一场梦。


     两个在现实生活中都是受到压抑的人,在电车上就这么开始了一场奇妙又短暂的恋爱,这种恋爱如水中月镜中花,归根到底,都只是被囚禁的欲望在封锁时的电车中的短暂释放,“吕宗桢和吴翠远相爱着,过去与现实的包袱不再压着他们,有的只是目前这一刻自由奔放的恋情。这恋情与世界无关,只属于电车中的小天地,因此一旦‘封锁'终止,它也就自然会消失。”[2]张爱玲真实地写出了人们内心的封闭,冷静地批判了欲望被阉割的社会。


     是什么导致了社会的压抑呢?这种社会是如何将人们的欲望阉割的呢?我认为是文化融合时的冲撞与战争的高压。


     民国32年,上海已经成为日本侵略者控制下的“孤岛”,人们战战兢兢地生存着。上海由于高度殖民化,中西文化混杂,出现了电车、咖啡馆等现代事物。因而封锁的底色就是战争背景和都市文明。正是因为这样的背景,每天正常行驶的电车才会封锁。“战争对于日常世界里的人们是不可知的无常而神秘的力量,在这样一个突发事件面前,人自身的处境,人和人之间的关系,仿佛被置于显微镜下放大了。”[5]在西方文化地强势入侵中,在战火纷飞中,沦陷区的人们思想被拉乱成一团,也用麻木来自保。


     但张爱玲没有放大这两点,而是日常化地叙述了封锁时发生在电车上的短暂爱情,凭借对人性深刻的把握,刻画出鲜活的人物形象,入微地表达了当时社会对人性的荼毒。“在《封锁》里,张爱玲也写到了封锁给普通人造成的惊惧与恐慌,但张爱玲的写作重心既不在于展现封锁中刀光剑影、你死我活的敌我斗争,也不在于叙写封锁线下沦陷区人民的屈辱与苟安,而在于状写封锁中人的真实生命欲望的自然流淌。”[6]这就是张爱玲小说的独特之处——于琐碎中揭露人性与社会。


     战乱时期的人性在偶然的封锁里虚伪地生长着,而被压抑的真实的欲望得到了短暂的释放,但或假或真,都无法长久,人类仍然只能苟且活着,浮生若梦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参考文献

[1]张爱玲.倾城之恋[M].北京: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,2016.

[2]寇嫒丽.解读张爱玲《封锁》中的美学时空[J].现代语文(学术综合版),2014(06):61-63.

[3]郑雪瑞.张爱玲《封锁》的空间形式[J].现代语文(学术综合),2011,(3):53-55. 

[4]钱亚玲.迷失与突围——《封锁》的女性视角解读[J].常州工学院学报(社科版),2015,33(02):39-42

[5]胡亭亭,杨庆茹.《封锁》:对生存困境的言说[J].学术交流,2009(02):169-171.

[6]陈理慧.论张爱玲《封锁》的非政治化写作策略[J].戏剧之家,2018(25):219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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